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丁莉 廣州報道
2025年春天，中國的大模型產業如烈火烹油，從DeepSeek掀起“AI平權”，到Manus帶來AI Agent的曙光，每月都有新的訊號挑動著業界的神經元。同時，大模型的游戲規則在短短數月內被改寫，商業化加速落地，相比去年的參數之爭，攀上技術高坡之后，更多目光開始關注賺錢方面的事。
3月初，DeepSeek首次公布了DeepSeek-V3/R1推理系統的商業化情況。根據官方披露數據，若所有tokens的輸入和輸出全部按照DeepSeek R1的定價來計算，理論上DeepSeek一天的盈利47.5萬美元，成本利潤率高達545%。
這一數字之高令人咂舌，但大模型盈利真的爆發了嗎？實際上，由于DeepSeek-V3定價低于R1，加上網頁端和應用程序免費，僅部分服務產生收入，以及考慮到非高峰時段的夜間折扣，其實際收入不及理論值。
即便頂流如DeepSeek，也沒有想象中那么賺錢。
當前，比肩移動互聯網時代高日活社交媒體的“超級應用”仍未出現，尤其在C端，除按tokens收費外，可供參考的付費模式還未跑通；而另一邊，技術普惠將更多元、細分、個性化的場景帶至臨界點，尤其初創企業迎來更多機會，一批基模公司也“改弦易轍”走向垂類領域，“百模大戰”開始分化。
正如阿里云智能集團副總裁安筱鵬在日前一場研討會上公開表示，“一切硬件會被大模型所驅動，一切軟件會被大模型所重構，一切數據會被大模型所激活。”在這個過程中，新的機會與挑戰也會一如既往地伴生。
AI ToC盈利能力仍受拷問
自2024年5月以來，DeepSeek先后發起三輪價格攻勢，最新的一次是今年2月推出夜間錯峰優惠，將DeepSeek-V3和R1則分別降至原價的50%和25%。
這位“價格屠夫”迅速攪動生態，裹挾大廠紛紛加入更激烈的價格戰。3月16日，百度正式發布文心大模型4.5及X1，兩個新模型上架即免費。此前，字節跳動與阿里云也均有降價措施出爐，前者將旗下豆包視覺理解模型價格降至0.003元/千tokens；后者緊隨其后宣布通義千問視覺理解模型全線降價8成。
遠快于摩爾定律的降價速度使大模型普惠提前到來，并尤其在C端帶來磅礴機遇。
縱覽目前大廠的ToC盈利模式，AI搜索和AI工具或許可以被視為第一個撬板。以夸克為例，其2023年底推出了自己的大模型，于過去兩年間陸續為瀏覽器升級了AI寫作、AI 生圖、AI PPT功能。2月28日，夸克AI搜索上線“深度思考”。
“夸克的業務邏輯同其他面向C端的大模型不太一樣，我們在大模型上線之處并沒有以對話框的形式來做，而是以智能搜索作為主要應用方向。”阿里智能信息事業群公共事務部總經理崔澎表示，通過同夸克原有的搜索、學習掃描等功能融合，大模型始終是為了更好賦能用戶、提升附加值而存在的，同時，這也意味著夸克面向C端的基礎更具優勢，從誕生之初就有著豐富場景。
根據易觀分析《2025年AI產業發展十大趨勢》報告，夸克在中國AI應用中活躍用戶數最高，且是唯一一款00后年輕用戶占比過半的AI應用。尤其2024年針對高考場景的AI報志愿等功能調用量超1億次，帶動暑期峰值月活接近2億。
不止夸克，AI大模型對各家原有業務均帶來不錯的溢出效應。2024年，字節跳動憑借豆包、即夢迅速搶占市場，這也為其火山引擎、飛書、抖音電商等原有業務帶來了增量；騰訊則利用微信搜索的溢出需求為元寶“引流”。
但上述模式并非直接盈利，理想的付費模式和超級應用仍未誕生。今年2月，百度CEO李彥宏在2025世界政府峰會公開表示，“在ToC領域，我們還沒有看到所謂的超級應用……社交媒體的平均用戶使用時間將近2小時，而ChatBot僅有10分鐘。”隨著tokens收費下降，大模型盈利能力進一步受到拷問。
崔澎也認為，AI toC方面，目前市場上還沒有得到多方驗證的成熟盈利模式，夸克在現階段也不以直接盈利為核心目的，培育生態、教育市場仍是核心考量。
但Manus的橫空出世為大模型在C端落地帶來了新的希望。通過以直接交付成果替代傳統的“問—答”模式，Agent更進一步踩中用戶需求。華泰證券研報顯示，Agent應用已進入工程化落地關鍵階段，有望在2025年進入放量元年。
目前，多家大廠均有相關部署。3月11日，Manus與阿里通義千問達成合作，雙方將基于通義千問系列開源模型，在國產模型和算力平臺上實現Manus全部功能。
據悉，夸克也將AI Agent作為2025年的重點方向。崔澎向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透露，學習輔導、健康咨詢等夸克既有工具場景或將率先迎來AI agent的落地。他進一步解釋，疊加多模態技術，AI工具將能夠演化出包括圖片、視頻、音頻等在內的多維傳感信息，使其更加擬人化，“以學習輔導為例，Agent將變得更像私教，能夠精準分析用戶薄弱點，提供全流程、定制化的輔導”。
AI平權之下的眾創時代
根據前瞻產業研究院&華為云等聯合發布的《2024年中國AI大模型場景探索及產業應用調研報告》，當前，60%的企業通過垂類大模型實現AI大模型在行業的布局。背后，多元、細分場景爆發，從通用向垂類的轉化也需要更多“中間人”。
與此同時，大模型的行業競爭路線也將開始分化。訓練通用模型所需的數據資源、積累垂類行業know-how經驗所需的投入都在攀升，中小企業被迫從中“二選一”。
上述報告也建議，AI大模型行業應用企業應當脫虛向實，謹防陷入“模型”規模之爭，同時關注細分行業機會，尋求差異化競爭優勢。
在此背景下，一方面，不少模型企業開始改換或調整賽道。
即便是風靡一時的AI六小虎也在謀變。今年1月，零一萬物創始人李開復明確表態，公司將不再訓練萬億參數規模的超大基模，轉型為軟硬件解決方案提供商，基于參數適中的輕量化模型打造可以賺錢的應用。此外，百川智能內部業務架構不斷調整，從聚焦模型研發逐漸傾向聚焦醫療領域落地。
此外，年初零一萬物同阿里合作成立產業大模型聯合實驗室，針對 ToB 行業打造大模型解決方案，模型公司和應用公司的分工、合作路徑日漸清晰。
另一方面，原本就站在細分賽道上的垂類大模型找到了新的增量。
例如，佳都科技在全球率先發布并落地應用的交通行業大模型——佳都知行交通大模型，“大模型+智能交通”打開了擁堵治理新范式。對讓人頭疼的非機動車治理，視覺大模型可以實時感知和識別非機動車引發的交通事故，甚至在某些場景下進行事故預測研判。
接入文心大模型自然語言處理（NLP）技術后，海珠政務云腦大模型實現了迅速“讀懂”工單。以前需要人工對訴求內容進行審核比對，判斷事發地址、訴求主題等核心要素，平均需要五分鐘才能準確派送。如今，海珠政務云腦大模型實現熱線工單全程智能轉派、審核、辦結，大大提速。
初創機會也開始爆發。業內人士認為，隨著大模型行業進入需方市場，更靠近用戶側、業務運作靈活高效、專精細分賽道的初創企業將占據優勢。
在廣州市海珠區，一家成立于2023年初的企業飛牛私有云便通過AI模型賦能NAS存儲操作系統，使存儲的圖、文數據資源得以輕松調用。
該公司聯合創始人兼CEO朱挺認為，模型會越來越便宜，硬件性能也將不斷提升，NAS一定會迎來爆發；但在整個相關產業鏈中，誰掌握了用戶，誰給用戶創造了差異性的價值，誰的回報率也就越高，“用戶的數據存儲在我們這里，更靠近用戶也是我們的優勢，借助AI，閑置的存儲數據的價值能夠被激活。”
截至去年7月，中國已有基礎大模型478個。無論是挑選還是調試定制垂類模型都存在門檻，因而刺激了對“中間人”的需求，也給了諸如飛牛私有云這樣的初創企業機會，這類企業也構成通用模型向垂直領域落地的“最后一公里”。
朱挺告訴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公司期望打造一個大模型商店，并根據用戶訴求進行挑選、定制端側模型。未來收入構成包括用戶付費、硬件、license費用等。但在他看來，國內用戶的軟件付費意愿仍然不高，短期內公司會采取“國內免費，海外付費”的策略，在國內一邊迭代產品，一邊培育市場。
據悉，其產品公測五個月，靠用戶自發傳播已實現36萬月活。朱挺計劃三年內實現用戶數破千萬，“用戶量上來后，也將催生更多AI開發者加入合作生態”。
以此為縮影，圍繞AI的初創機會在激增，并聚合新的資源，形成多元細分業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