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特約記者 錢伯彥 法蘭克福報道

9月25日，第十次中歐經貿高層對話在北京舉行。

中歐雙方圍繞宏觀經濟、貿易與投資、產業鏈供應鏈、金融合作等議題進行了坦誠務實的溝通交流，達成一系列互利共贏的成果和共識。歐盟委員會執行副主席東布羅夫斯基斯表示，歐方愿與中方加強經貿領域務實合作，推動歐中關系持續向前發展。

不過，在引發外界高度關注的歐盟針對中國電動汽車開啟反補貼調查一事，雙反實質上并未取得進一步的成果。

根據歐盟今年新實施的《關于外國補貼扭曲歐盟內部市場條例》規定，歐盟方面需要15至18個月的時間完成反補貼調查，這也意味著中國電動汽車制造商至少仍有一年以上的時間，在不受到貿易政策影響的前提下進一步開拓歐洲市場。

然而作為積極推動該次反壟斷調查的歐盟核心成員國，法國已在9月18日率先宣布調整該國現行的新能源汽車補貼細則，雖然巴黎方面并未明確點名此次調整的針對對象，但幾乎所有中國制造的電動汽車無一幸免地都被排除在補貼范圍之外。

調整后的新能源補貼細則明年實施

根據現行的補貼政策，法國電動汽車購買者有資格獲得5000歐元的“生態獎金”（eco-bonus）。該政策對所購車型的產地、品牌無任何限制，僅要求所購車輛價格在4.7萬歐元以下。

此次的補貼新細則增加了碳足跡積分。該積分系統將考慮車輛和動力電池制造過程以及原材料乃至整車出廠后運輸過程的全制造鏈碳足跡，包括車輛和電池生產廠商的電力來源、零部件運輸過程的碳排放都將被納入計算。根據規定，在法國進行銷售的電動汽車制造商需要向法國生態轉型署 ADEME提供相關文件，僅有在滿分100分的積分體系中達到60分的車型才能獲得補貼。

法國政府將在今年12月15日公布有資格獲得補貼的電動車型名錄，該細則將于2024年1月1日起正式實施。

此外，針對較為貧窮家庭的生態獎金則從5000歐元提高至7000歐元。

新的細則并未明確針對任何國家或企業，其關注全產業鏈碳足跡的思路也顯得無懈可擊。例如法國經濟部長勒梅爾就表示：“（新規則）將推動法國減少80萬噸碳排放”，并強調新規則是在科學基礎上制定的。但是結合法國政界人士在接受法國媒體采訪時的表態就能得知，新政充滿了貿易保護主義色彩且矛頭直指中國制造電動汽車。

法國能源轉型部長Agnès Pannier-Runacher在9月23日接受法國電視廣播公司BFMTV采訪時就表示：“通過生態獎金改革，政府希望能夠獎勵最環保的——尤其是法國和歐盟制造的電動汽車，這將創造本地的就業機會并整體降低電動汽車價格。”

Pannier-Runacher還補充道：“使用煤電在中國制造的電動汽車將無法受益于生態獎金，包括Dacia Spring和名爵品牌。”

法國經濟部官員在新聞發布會上表示：“近三分之一的現有電動車型碳足跡不佳，中國制造電動乘用車的碳排放比歐洲制造多約45%。由于兩國能源結構不同，中國制造動力電池的碳排放是法國的1.7倍。”

事實上法國總統馬克龍早在今年5月12日就于愛麗舍宮推出了一項旨在促進歐洲綠色產業和加速歐洲再工業化的法案，其中一項內容就是更有針對性地發放補貼以加強歐洲的電池和電動汽車生產。

彼時，法國經濟界普遍擔心馬克龍的法案可能會被世貿組織和歐盟視為貿易壁壘。但馬克龍當時對此表示：“這并不意味我們是貿易保護主義者，我們不會關閉市場，但我們不想用法國納稅人的錢來加速歐洲的去工業化。”

馬克龍彼時甚至希望在歐盟層面上復制法國充滿貿易保護主義色彩的政策，并表示：“我不希望歐盟通過法案去支持任何非歐洲制造的動力電池，因為美國人和中國人都沒有幫助歐洲制造動力電池。”

可以確定的是，法國方面的態度在歐盟層面至少以開啟反補貼調查的形式得到了某種程度的積極響應。

中國制造電動汽車在法國市場份額提升迅速

法國貿易政策轉向的直接誘因便是中國制造電動汽車在法國市場份額的迅速提高。根據馬克龍5月公布的初步數據，法國領取補貼的純電動汽車之中的四分之一為中國制造。

數據顯示，法國今年上半年的電動汽車銷量榜上出現了多款中國制造的電動車型，其中就包括連續多年沖擊榜首的Dacia Spring，該款雷諾集團旗下的電動車型由易捷特新能源汽車公司負責生產，法國銷售的幾乎所有該車型均為中國進口。Dacia Spring今年上半年以15083輛的銷量與特斯拉Model Y領跑法國電動汽車銷量榜。

Dacia Spring在法國的受歡迎程度之高在最新的7月和8月電動汽車銷量榜上也可以得到進一步印證。7月和8月，Dacia Spring的法國銷量分別為2127輛和1379輛，分別為銷量冠軍和銷量第六。

除Dacia Spring之外，上汽集團生產的名爵MG 4也穩定地能夠擠入銷量榜前十，上半年共計銷售7575輛，位列第七，7月和8月銷量則分別為1083輛和1598輛，位列第五。而在法國6月的電動汽車銷量榜上還出現了名爵ZS EV和領克01插電版。

憑借著Dacia Spring、名爵品牌和領克的出色銷量，即便不計算中國出口的特斯拉Model 3，中國制造的電動汽車在法國新能源汽車的市占率也已經超過了20%——該比例遠高于歐盟委員會在啟動針對中國電動汽車的反補貼調查時提到的8%。

需要指出的是，此次法國政府的新能源汽車補貼細則也將對美國和德國制造商產生負面沖擊，包括在中國制造的特斯拉Model 3、大眾Cupra Tavascan以及寶馬iX3預計明年都將會失去補貼資格。

作為預計將受到新政最大沖擊的兩大品牌，雷諾首席執行官德梅奧Luca De Meo已明確不會將Dacia Spring的產線從中國轉移至歐洲，并表示即便在沒有補貼的情況下Dacia Spring也能生存。而此前的7月4日，上汽集團也已宣布歐洲成長為集團海外業務第一個二十萬輛級的市場，為此將在歐洲建設生產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