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陳植 上海報道 人民幣國際化有序推進“再下一城”。

3月底，巴西政府表示，中國與巴西已達成協議，不再使用美元作為中間貨幣，而是以本幣開展貿易結算。

在業內人士看來，這意味著中國央行與巴西央行在2月初簽訂的人民幣清算安排合作備忘錄正式落地。

多位銀行人士向記者指出，未來中國巴西雙邊貿易投資的人民幣清算規模將有多大，受多方面因素影響，一是巴西企業對人民幣結算的接受度是否逐步提升，二是配套的人民幣金融業務是否健全，三是中巴兩國貨幣互換規模能否進一步增加等。

“可以肯定的是，用人民幣開展跨境貿易投資結算能降低中巴兩國企業的二次換匯風險與節約轉賬費用，顯著降低企業的跨境貿易投資運營成本。”一位外資銀行跨境業務部門人士向記者指出。

此前，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潘功勝指出，經過十余年發展，隨著人民幣清算行和本幣互換網絡的建立、離岸人民幣市場的發展、國內金融市場的開放，以及中資金融機構海外布局不斷完善，人民幣已初步具備國際化使用的網絡效應。

中巴兩國開展跨境貿易投資本幣結算，也凸顯越來越多國家抵御美元金融霸權沖擊的意愿正持續增強。

絲路基金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朱雋在2023年博鰲亞洲論壇期間表示，巴西、沙特、俄羅斯都在加大人民幣結算，一方面表明人民幣國際化發展趨勢較強，各方對中國經濟發展前景比較看好；另一方面考慮到地緣政治因素，一些國家也希望跨境貿易投資結算貨幣盡量多元化與分散化，有助于防范風險。

中國銀行行長劉金表示，中國不斷增強的經濟實力也保障了人民幣幣值總體穩定，吸引越來越多境內外市場主體愿在跨境貿易結算環節使用人民幣。

降低兩國企業二次換匯風險

在多位銀行人士看來，中巴兩國采取跨境貿易投資本幣結算的最大受益者，是兩國企業。

數據顯示，去年中國巴西兩國的貿易額達到1714.9億美元，同比增長4.9%，其中中方出口額為619.7億美元，同比增長15.7%；進口額則是1095.2億美元，與上年持平。

與此對應的是，中國巴西雙邊貿易額連續5年突破1000億美元，且中國連續14年成為巴西最大貿易伙伴。

但是，當前中巴兩國的大部分貿易投資結算貨幣仍是美元，令雙方都面臨兩大煩惱，一是所有美元結算都需經過CHIPS（紐約清算所銀行同業支付系統），導致轉賬費用較高；二是兩次換匯所帶來的匯率風險。

舉例而言，中國企業不得不先將人民幣兌換成美元用于支付巴西企業，巴西企業則需要將美元再兌換成巴西比索使用，一旦美元匯率劇烈波動，就會給兩國企業帶來額外的匯率風險。比如今年以來美元指數持續回落，導致兩國企業將美元兌換成本國貨幣的金額相應減少，影響企業經營利潤與資金流。

“此外，二次換匯還會產生額外的匯兌費用與資金到賬時間延后，也會給企業資金周轉與運營成本帶來一定壓力。”一位中資工程建筑類企業駐外分支機構負責人向記者指出。因此他們非常愿意用更多本幣開展跨境貿易結算。

他告訴記者，若這些海外基建項目可以用兩國本幣進行結算，他們就可以將當地貨幣用于支付員工工資與采購原材料，將人民幣作為項目利潤直接匯往國內，省去二次換匯風險與較高轉賬費用。

“我們也注意到，不少在中國有采購業務的巴西等國企業對收取人民幣也頗感興趣。因為他們可以直接用人民幣在中國采購付款，省去匯兌風險與費用。”這位中資工程建筑類企業駐外分支機構負責人指出。

上述外資銀行跨境業務部門人士直言，當前制約巴西等國家企業使用人民幣結算的因素仍比較多，包括配套的人民幣金融服務體系尚未健全，很多海外企業還沒有開設人民幣賬戶，以及企業內部對人民幣使用仍在摸索過程。

3月23日，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發布最新人民幣月度報告顯示，今年2月，在基于金額統計的全球支付貨幣排名里，人民幣占比2.19%，繼續保持全球第五大活躍貨幣的位置，且人民幣支付金額較1月份環比增加7.52%。

“這表明越來越多國家與中國開展本幣跨境貿易投資結算后，人民幣在國際市場的支付金額占比提升，仍將是循序漸進的過程。”他指出。

人民幣儲備貨幣地位逐步提升

值得注意的是，隨著中巴兩國開展跨境貿易投資本幣結算，業界紛紛預期人民幣在巴西外匯儲備的占比將持續提升。

3月底，巴西央行發布的最新報告顯示，截至去年底，人民幣已取代歐元，成為巴西外匯儲備里的第二大貨幣。

“若中國巴西跨境貿易投資本幣結算規模持續擴大，人民幣在巴西外匯儲備里的占比或將水漲船高。因為巴西相關部門需要儲備更多人民幣滿足巴西企業的各項對華經濟活動需求。”一位華爾街宏觀經濟型對沖基金經理向記者分析說。

此外，在俄羅斯約3000億美元外匯儲備被西方國家凍結后，越來越多新興市場國家也意識到外匯儲備貨幣多元化配置的必要性。目前他們都在增加人民幣等非西方國家貨幣比重，規避“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的風險。

他指出，當前人民幣在很多國家外匯儲備的占比，一方面與這些國家持有的SDR（IMF的特別提款權）份額有著密切關系，另一方面受中國與這些國家經貿規模持續擴大影響，只要雙邊貿易規模不斷增加，這些國家就會更主動地增加人民幣在外匯儲備的比重。

“此外，中國央行與這些國家央行的貨幣互換規模是否持續增加，也會影響他們是否將更多人民幣納入外匯儲備。”這位華爾街宏觀經濟型對沖基金經理指出。但是，人民幣在各國外匯儲備的占比提升，同樣是循序漸進的過程。

3月31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 (IMF) 發布的官方外匯儲備貨幣構成 (COFER)最新數據顯示，截至2022年末，人民幣在COFER的占比為2.69%，位居全球第五位，具體額度是2984.4億美元，較去年三季度環比增加24.1億美元。截至去年底，美元在全球外匯儲備的占比58.36%，仍是全球主要央行持有規模最大的儲備貨幣，其次分別是歐元(20.47%) 、日元 (5.51%)與英鎊 (4.95%) 。

“隨著未來更多國家與中國開展跨境貿易投資本幣結算帶動人民幣在全球范疇的使用需求不斷增加，未來人民幣在全球外匯儲備的占比會呈現穩步提升趨勢。”他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