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Seek的成功以及“杭州六小龍”的出現，讓更多地方政府看到了培育和投資中小科技企業的潛力。近日，廣州有關機構發布細則提出“種子直投、天使直投單項目最高允許出現100%虧損”，正在公開征求意見的《海南省科技創新容錯免責實施辦法（試行）》，也創新性提出企業及青年科研人員的“首次免責”條款。

“杭州六小龍”現象表明，在新興科技領域中小企業是創新主體。這有別于過去一些地方政府的傳統發展路徑，即通過招商吸引大投資，推動產業發展。新興產業未來產業等存在技術尚不成熟、缺乏商業轉化等問題，主要靠眾多勇于冒險的中小企業研究和探索。歷史表明，新興產業與技術創新都要經過百舸爭流式競爭，最終必然會出現“偶然性”突破，這是一個不確定、不可預測的過程。

這個過程需要大量風險資本與創新人才的參與，類似互聯網產業發展初期。目前，地方政府國有創投基金已經是我國風險資本主體。過去幾年，中央政府一直鼓勵創投基金成為耐心資本，“投早、投小、投長期、投硬科技”，但一些地區將基金當成招商工具。“杭州六小龍”的成功給許多城市提供了啟發，紛紛制定創新容錯免責的機制，鼓勵本地基金投資中小科技企業，這將有利于改善中國創業融資生態。

但是，提高風險投資容錯免責的包容性不等于全面撒網、一哄而上。要組建包括科學家、工程師、產業人員、專利律師等在內的專業盡調團隊，形成“技術—產業—資本”三角評估模型，建立必要的投資門檻，防止濫竽充數的企業浪費寶貴的創投資源。應優先投資本地擁有產業基礎和資源優勢的領域，否則會缺乏技術人才等資源以及應用生態支持；如果與本地產業和資源優勢結合，則能夠協同驗證與優化，政府可推動組建產業聯盟與供應鏈合作，幫助中小企業成長。

“杭州六小龍”也顯示出年輕人在技術與產業革命中的重要作用。當前，新工業革命的主要特征是人工智能與工業融合發展。在工業領域，企業依靠中心化控制，通過長期積累實現技術創新。但數字領域則是去中心化狀態，主要依靠算法創新、注意力、網絡效應等，這幾乎都是年輕人活躍的領域。年輕人在數字智能領域具有技術代際躍遷的優勢，具備風險偏好，去中心化的文化也有利于快速試錯以及相對于傳統科層制企業更大的靈活敏捷性。因此，國有創投基金在新興技術領域應該給年輕創業者更多機會，而不能簡單以創業者的行業資源與資歷論英雄。

與此同時，我國各類科研機構與國企等在科研領域也應該給年輕人更多機會。目前，我國科研經費分配時會側重考慮研究者的行業地位，包括各類院士、行業權威以及具有行政職務的高校研究者等。雖然這部分群體在相關領域專業積累深，但往往已經取得了顯著成就，平均年紀較大且各類社會活動較多；而年輕人雖然有熱情、敢冒險，但缺少資源和機會。DeepSeek的成功，讓一些地方和部門開始反思，我國應該給年輕人更多科研資源和機會，發揮他們的創新潛力，獨當一面、專注創新。

目前我國的風險資本以國資為主，而技術創新則社會化特點突出，因此將國家戰略驅動與市場創新活力深度融合，這個過程具有廣闊的“制度創新”空間，有條件構建“戰略牽引—市場驅動—社會共創”的可持續創新發展路徑。杭州提供了一種經驗，但改革需要因地制宜而不是機械模仿。對于一些城市而言，還沒有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就難以創新生產關系。因此，各地應該優先不斷增加市場資本，推進市場化改革，加強人才培養，建設更好的營商環境與創新生態。